他活的方式不是單一的生命,從出生延伸到死亡,像一條髒髒的長線;他的生命不是用活的,而是用睡的;在這個睡眠的生命裡,他從一個夢跳到另一個夢;他夢啊夢,夢著夢著又睡著了,然後又做了另一個夢,所以他的睡眠就像一個盒子,裡頭又跑進另一個盒子,而在這個盒子裡又有另一個盒子,然後這個裡頭又是另一個,如此類推。
譬如,此刻他正在睡覺,而且他同時在橋邊的一幢房屋裡和山邊的一幢木屋裡;這些睡眠彷彿風琴的兩個音符在那兒響了好久,現在這兩個音符上頭又加上了第三個:
他站著,看著。街上空空蕩蕩,好不容易才見到一個影子,卻又立即消失在街角或是一扇門裡。他也一樣,也不想讓人看見;他走的是郊區的小巷,城裡的另一頭傳來一陣槍決的聲響。
他終於走進一幢房屋裡,開始從樓梯往下走,地下室有好幾道門。他試了好幾次才試出哪一道是對的。他敲了門,先是三下,過了一會兒,又敲了一下,然後又過了一回兒,他又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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