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香港留居英國已有三年半,正前往倫敦城郊開展五天的假期,巴士經過泰晤士河,在晨曦的映照下一股淡淡的鄉愁油然而生,她好奇自己怎會忽然有這種感覺呢?難道惦記着香港的生活嗎?她肯定地否定這個可能,而領悟到她的鄉愁正正源自她尋不着可以惦記的故鄉,最深的鄉愁偏偏是鄉愁的缺席。
香港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很多人都樂意遠赴海外尋找人生的新面向,而這種生機已被維港兩岸的商廈埋葬,愈來愈稠密的住宅充滿自毀人生的囚徒,畢業生爭着應徵公務員或警察,為的就是可以上樓,把餘生奉獻給那四百多呎的單位。她逃難到英國時正值特首選舉投票日,但她誰也沒選就上飛機了,心想這一票假希望還是留給離不開的人吧。
管治權在誰手上也好,主宰這個城市命運的人永遠是人們的價值觀,而她註定自己是個異類,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她甘願離棄家人和朋友,只求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任,過得精彩而已。她做到了,可是在這個國家裡,她始終是個異鄉人,每次他人聽見她是香港人的時候,都會大讚那是一個很繁榮美麗的城市,但她聽進心裡只會感到不好意思,不敢指明多少年輕人的夢想葬送在這塊中國大陸的腳皮上。
「想甚麼這麽入神?」他把她喚醒了,她轉而靠進他的懷內,對於兩個走難的人,她絕不希望這愛情僅止於同病相憐而已。
人生還等着我們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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