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6日 星期一



晚間空氣清涼,我背著平時熟識的回家路而邁向陌生的環境。兩者其實相連,但城市總有些路到某時就不再是路。幽靜的心渴求黑暗,我一步步走過停車場、垃圾房、下一個無人之地。街市巨型鐵扇的攪動聲,的士和貨車不一樣的引擎鳴放,竟顯得悅耳。街燈站得異常密,多個身影圍繞我。孤獨抱擁住我,這份親切洗去內心的寂寞,隔絕平均日常的世界,將更真實的世界顯露出來。

我繼續遊走,每一級樓梯實在地呈現,不因它通往哪裡而獲得意義的定位,承載人的腳步,而非將地域相連。我沿行人道走,即使對面球場的精彩演出也吸引不了我。我喜歡這樣走。回旋處有所IVE,幾個青年在門外的欄杆抽煙、談話。我早對香煙的氣味沒有抗拒,甚至開始感知它的芳香醇美,清與濁的空氣交錯令人難得凝視自己的呼吸。

繞了一圈,球員剛巧要休息,我就從汗水中穿過。籃球場和網球場非常活躍,觸目藍衫的跑手迎面而來,關乎意志力的差距擦身拉開,他越過了一個人,我也拋離了一個人。山坑水毫不留情地傾注,它本來住在高處,但樂於緩緩而下沖刷一切,將污穢帶往更低處。它沒有留戀誰,但經過更多旅途,潤澤之地才能廣延開去。尼采說:「人若找到生存的真正理由,就可容受一切苦難。」我想,人還存欣賞世界的靈魂,就可容受沒有理由的人生。

不知走了幾條街,那個跑手又一次超越我,身影縮小到無限遠處。無數光景在他身後飛去,他見到速度;立足點不斷轉移,我見到世界。有人講了整天的話,好像甚麼也沒說過;有人單單沉默,就好像說了許多。有些人在追逐,有些人在原地踏步,有些人在逗留,都在同一條路上。

「人在世界之中,遇上一些人,做了一些事,走過一些空間。」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