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27日 星期五

沒有壞學生


幾個中五學生彼此交流性經驗,由誰採取主動的問題講到時下許多十二歲少女經已破處,每每有精闢獨到的見解,令人大開眼界。看見這個景象,我不知道為何產生美的感覺,並沒有想指責他們道德淪喪的意思,反而想加入討論,想了解他們是怎樣想的。

我的使命感與道德完全無緣,實在不宜為人師表。面對這情境其他人會怎樣反應呢?告誡他們甚麼是正確的價值觀,然後推想有甚麼因素塑造這樣的年青人,最後呼喊這個世代愈來愈邪惡了!慣常都是這麼想,所以所謂的問題依然未解決。

從來,性都被看成一股不斷膨脹的邪惡勢力,它逐步剝奪正道的光輝,以致天地昏暗,理應予以壓制或管束。但現實是怎樣呢?我們成功捍衛了嗎?一點也沒有。我同意,社福與教育界在禁毒與支援求助的迷失青年應該予以讚許,是人道精神下的善事。不過,社會也必須認清事情的本相,否則做更多正確決定也觸不到問題的核心,只得在外圍修修補補。

現行的思維傾向在正邪對抗的框架下進行,當問題焦點是「邪」的擴展,解決方針便是抑制和反對。但我們也明白禁止的反作用力,無奈框架如此,只能「救得一個多一個」。

因此,我嘗試構想出一個模型去觸動問題的核心,暫名叫「價值離場現象」。我們都相信價值多元,有正有負,性愛、快樂、公義、繪畫、政治、經濟等等,雖然有著不同的評價,但同樣都是一項價值。根據自己的歷史性,每個人在價值的光譜上找到自己落腳的位置,產生多元價值的結果,不向某一方傾斜。然後,我們透過歸納出同一的善,將光譜修正至更理想的狀態,讓新生的個體擁有更理想的選擇。

你大概猜到離場的意思吧。我們共同擁有的價值數量正逐步減少。減少不代表它從此消失於文明之中,而是它不再具有吸引力,人類不再對它產生認同感,傾向跟它保持距離。例如「詩」,我們未至於把詩看成邪惡,但詩確實離場了,不再被話題化,不再被大眾的思想觸及。即使仍存在於學術研究裡,也與大眾無關。例如「正義」,它雖然依然在場,但已不如過往強烈(人們同意它是好的,卻甚少納入自我的價值體系中),取而代之的是「利益」(著數)。例如「油畫」,經濟價值高於其藝術性。例如「書」,淪為資訊性的條目。

然後是價值剩餘,到底剩下甚麼價值值得人類關心和討論呢?坦白說,在這個模型底下,人類的價值體系是不斷倒退的,留下來的只得「為口奔馳」、「繁殖」和「享受生活」。科技的進步沒有減輕我們為口奔馳的關注以騰出思緒投向更高價值,相反,我們所站之地連帶種種選擇已所剩無己,能追求的事情也寥寥可數。

所以,一切「青少年問題」,皆因他們沒有可追求的事,更多的意志、野心、理想、憧憬也沒有投向他方的可能。因此,他們關注性愛技巧、股市投機、飲食享受也無可厚非,也沒有所謂邪惡不邪惡。在只剩下性的世界,你還能抽身出來,去看看康德的《實踐理性批判》嗎?

這正是社會問題中最嚴峻的一個,體制不斷告訴個體不應該做甚麼,但當你問其他人我應該做甚麼的時候,沒有人能回答妳。價值離場現象描繪了現代的悲觀,是命運的嘲弄,是政治的失敗。

2015年2月26日 星期四

心繫阿拉伯的他



「擁有一個絕對不會被弄錯的阿拉伯人的姓,卻跟著一個非常不合適宜的英國式的名字(在我出生的1935,當時我媽媽非常崇拜英國王子), 在我人生的最早階段,我就是這樣一個反常的,令人不安的學生:一個在埃及上學的巴勒斯坦人,一個有著英語的名字和美國護照,卻沒有什麼確定的身分的人。」

引領我認識Edward Said的是指揮家Daniel Barenboim,很慶幸他還活得很好。只此一次,Said和Barenboim在倫敦酒店的大堂上邂逅上,暢談政治和音樂,一段深厚的友誼就是這樣開展了。在短短個多小時的交流,他們發現對方在以巴的前景上有著相近的看法,因為意猶未盡,他們希望再續以巴共存的前談,甚至在音樂方面合作。沒料到的是這次萍水相逢會促使西東集工作坊( West-Eastern Divan Workshop)的成立,在馬友友的指導下,以色列和阿拉伯的青年樂手得以聚在一起切磋和演奏,成為以巴共融的先鋒。即使Said在2003年離開世界,但Barenboim接續他的精神,希望為人類文明前路出一分力。又一次想到,許多重大的歷史事件不過是偶然的產物。

Edward Said首先提出東方主義,說明西方霸權如何憑空扭曲東方的價值觀。「他批評說:如果只考慮美國的情況,那麼我們可以稍有點誇張地說,穆斯林和阿拉伯人主要被看成是石油提供者和恐怖主義分子。幾乎所有的細節,比如人口密度,阿拉伯-穆斯林人的生活熱情等等議題從來沒有進入過那些以研究報告阿拉伯世界為職業的人的視野。我們能看到的不過是一個這樣的粗鄙和過於簡化了的阿拉伯世界,那個阿拉伯世界對於武力進攻毫無抵抗能力。」他的創見完全由他的身分繫上,一個遠離鄉土接受西方教化的阿拉伯人,在中東戰爭的洗禮下,看見巴勒斯坦人被邊緣化和迫害,Said就感應到一種呼召,要終生維護巴勒斯坦的權益,以至整個被貶低了的中東世界。

幸好,他沒有選擇戰爭:「在過去的35年中,我不遺餘力地為巴勒斯坦人民爭取權利與自決,但是我始終不曾忘記猶太人民的現狀和他們曾遭受的苦難,包括迫害和大屠殺。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人之間應該朝向一個共同的目標共同努力,即和平共處,而不是進一步的壓迫和否定。」在香港,大部分青年對以巴甚至中東的歷史全無認知,但不妨想想,對於我們跟原居民和新移民的角色衝突,這些事例絕對是極佳的參考。當然,我們可以由得它順其自然,但不難猜想事情的終局在沒有挽救的情況下必成災難,小至香港的人口政策,大至阿拉伯世界的共融,也是如此。

2015年2月25日 星期三

無題


「進來,拖鞋在這裡,把妳的雨傘給我。」穎嫻終於來到她的家了。

等等,為甚麼我要強迫自己寫個故事呢?當我太意識到正在寫作這個事實,我竟寫不了。故事早在腦海上映完畢,我不過是覆述的機器,無助這機器換取純潔的靈魂。也許一種影響他人的慾望一直驅使我前進,但隨時間如蛇皮般剝落,我真的成長嗎?只知,蛇在蛻變時是最虛弱,最不受保護,再靈巧都如岩石一般。當新皮毫無變硬的跡象,每一下呼吸都喚來撕裂的痛苦,我只求忘掉寫作這回事。我在寫作,但必須相忘於寫作之中,才能活出新生命。不然,一切是思想的苦工,費力把沉重的字元搬到特定地方,分門別類。

可是,我若不強迫自己寫作,我可以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也沒想過。並非生活中有其他可取締的事,虛空的仍是虛空。然而,終會分手永不是我不去愛的理由,而愛一直是我的原動力。難道說,我的愛減少了嗎?或是,人事繁忙把我分薄了嗎?多種的多收,少種的少收,因為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凡沒有的連他自以為有的也要奪去。我曾是前者嗎?恐怕我早做了後者也不自知,如今哀哭切齒。

我被分發的恩賜是多的,但明顯不夠忠心。望住上面的題目,已由拖延,轉化為放棄。哈,連改題目的力氣也省了。

穎嫻離開了這個複雜的地方,在怨恨而產生的著迷,凝結成良心的羞愧。她十分清楚,態度已不同以往,只是現在以怎樣的形式繼續下去,卻茫然無知。

2015年2月24日 星期二

藝術的義務


《Guernica》是一幅20世紀的重要作品,不單是立體主義中畢卡索的作表作,也結合了藝術和政治。這幅作品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其濃厚的象徵,與抽象的畫風配合,按各人的想像發揮無限的可能性,體現了現代藝術之曖昧。《Guernica》的一大特色,是畢卡索公開了整個創作過程,包括素描的犒件和照片,可以得知有甚麼增加和刪減,是藝術家第一次將作品的發展紀錄下來。他說:這會是一個有趣的做法,我們用攝影保存了作品的變化過程,而不是它的每一個階段。這樣或許可以幫助大家了解藝術家夢想被具體化的心路歷程。

《Guernica》沒有艷麗色彩,由黑白、淡藍色與不同灰階組成,令人聯想冷淡、陰暗、恐懼、死亡。整幅面積極大,結構非常複雜,由不同的色塊和線條構成不同內容。圖案並不切合真實物象,觀眾卻能想像到畫家所表達的東西。第一印象是各種狀態的人和動物,仔細觀賞下每個物象都有著非尋常的特徵,象徵意義極濃。

那人手執著斷劍,象徵戰士,只剩下頭和雙手,肢體上的折線表現其傷痕,張開眼睛,顯示死得突然。左手掌的傷痕呈現五角星的圖案,代表西班牙共和軍,相似圖案也出現在其他角色的手心。這次轟炸是西班牙國民軍攻擊政府於格爾尼卡的據地,畫面上的都是受害者,也表態了畢卡索是支持政府的,這幅畫也受共和國政府所託而完成。那戰士的右手有一朵花,象徵重生,在他的素描設計中原本打算用飛馬來表示,如今用花來代替。

「我不愛政治。」本身已是政治取態,而畢卡索很清楚作為藝術家,作為一個西班牙人,他有義務盡一己之長向暴政表達不滿,並吸引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在西班牙的內戰上,對戰爭的描寫反倒其次。

2015年2月23日 星期一

獻媚

三名十五六歲的英國少女瞞着家人飛往土耳其,相信已入境敘利亞投奔IS。她們相信伊斯蘭教嗎?她們打算當兵嗎?不,或者她們已預料自己會淪為性奴,但以此為榮,排除萬難去完成「理想」。我們眼中的失常源自我們的不解,世界上有太多不值得做的事也有人努力進行着。

美麗的女子令人傷感的地方,就是往往伴隨着空虛,她們除了美貌便莫衷一是,拜倒石榴裙下的男臣就成為養活自信的飼料,像一個永不滿足的黑洞,注視帶來更多的空虛,直到她們再不能在男人的目光得到滿足,還可靠甚麼滋生靈魂呢?

美的可悲和天才的可悲很相像,不是嗎?她們投靠失常的對象,不過想找回生命的秩序感,一種可以令人暫忘空虛的東西。

2015年2月22日 星期日

丟棄


激情是不能持久的,它多會逐漸地被一種更深沉,更平和,和更成熟的愛所代替。這種愛不只依靠感覺,更依靠意志。是一種深沉的合一,因著習慣而更為加強。它是從眾愛之源的上帝來的。

聖愛是聖經裡面對上帝愛的描寫,它是一種恒久、無私、犧牲的愛。「愛是神聖的活力。」這起初的愛,是種「施予愛」,就是在被愛的對象不值得愛或不可愛的時候,還能夠去愛。

我們所有天然的愛(親情,友情,情愛),都無法自足。只有當受到聖愛引導時,才能體現出最尊貴的表現。人間的愛並非不好,也非次等。但是需要引導,猶如花園,園中的花樹比起野生的並非有什麼特出。使得花園突出的,是園丁的修剪,除草,和施肥。這就是聖愛的功用。

有人以為愛上帝與我們天然的愛有衝突,因為新約說:「人到我這裡來,若不愛我勝過愛自己的父母、妻子、兒女、弟兄、姐妹和自己的性命,就不能作我的門徒。」(路14:26)

原文「愛我勝過愛」中,所用的其實是「恨」字。人在真正懂得,人與神之間的愛之前,會在人與人的關係上出問題,他已經在恨惡自己的父母、兄弟了。這種人不能因為宣稱更愛神而變得靠近上帝。我們不是愛心太多,而是愛心太少。

神學家奧古斯丁,曾因一個好友的去逝而悲傷地說,不要把愛放在上帝以外的地方,因為那些都是暫時的。把愛放在他們身上,至終會讓我們不快樂。我大不以為然,他認為這是希臘哲學的立場,不是聖經的教導。

任何的愛都會使我們容易受傷,甚至破碎。只有最硬的心,最冷的心,在棺墓裡面,才不會受傷。那種想要保護自己,使得不致於被愛傷害的作法,並不是從上帝來的。所以,想要逃避因愛而帶來的傷害,並不能讓我們更靠近上帝。我們應當除去一切盔甲,去承受傷害,並把傷害交托給上帝。如果我們的心因此而破碎。

可是,聖經為什麼要用「恨」字呢?其實這種對比的用法,在聖經上多次出現。當耶穌對使徒彼得說:「撒旦,退我後面去罷。」他並不是罵彼得是魔鬼,他是在提出拒絕建議,一個是所愛的人因受到魔鬼誤導,而發出的建議。

2015年2月21日 星期六

沙漠


人們不斷推崇捨得和放開之前,他們真心認為不執著真的令人得到更多嗎?

「非常遺憾的是,某些事物是不能往後退的。那一但往前走之後,不管怎樣努力,都回不去了,如果那時候有什麼絲毫差錯的話,就會以錯誤的樣子凝結下來。」

人生不斷耗損,一路走一路丟,最後剩下來的不是虛無,因為虛無是真的,剩下來的世界不屬於真的世界。

「雨下了花就開,雨不下花就乾枯著,蟲被蜥蜴吃,蜥蜴被鳥吃,大家總有一天要死,死了就變屍體,一個世代死掉以後,下一個世代就取而代之,這是一定的道理,大家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活,以各種不同的方式死,不過那不重要,最後只有沙漠留下來,真正活著的只有沙漠而已。」

真正活著的只有沙漠而已。

當我不斷前進,發現那國境之南原來從來沒有存在過,唯有轉意,往太陽之西出發。

2015年2月20日 星期五

心若倦了

愛的反面是恨,愛的矛盾是冷漠。

愛得愈深,別離愈痛。

我們不愛,因為我們愛自己,所以愛人是自殘的變形。

愛給予我們色彩,一旦失去,我們萬念俱灰。

2015年2月19日 星期四

祝福您 在每一天裡

年卅晚返夜更的好處,可以排遣寂寞,工餘時間和假期是兩個樣態,同樣可以做喜歡的事,但總覺得前者的生產力會大些,光陰比較充實。朋友們或者在一年的忙碌中得到解脫,但希望你們學學我,喜歡工作的話就不用靠假期解脫,甚至在假期中做喜歡的事也好,不要純然休息,這就是我的祝福。

2015年2月18日 星期三

小說誤拍成電影

我沒有看過小說《格雷的五十道陰影》,但會期待改編成電影之後可以濃縮成一道辛辣激情的熱湯,可惜結果並非如此,就算是性虐情節也平淡無味,比不上另一套性虐片傑作《鋼琴教師》。

小說家可以用比喻形容,可以用十多頁描寫主角的內心世界,但電影不可以,電影是具象的、視覺的,觀眾透過場景的安排觀察角色面對衝突會採取甚麼行動,明顯地《格雷》沒有衝突場景是它的致命傷。

成功的小說改編電影有個共通點,就是故事的藍本集中在個人與外界的衝突,才可以透過攝影機把各個遭遇和反應表現出來,觀眾可沒有耐性看角色的內心衝突即使是藝術電影也需要巧妙的場景去呈現主角的內心感受。

所以,好的小說不一定可拍成好電影,但有電影感的故事一定可寫成好小說。

2015年2月17日 星期二

靈魂僅重21克



「第一次見你,最後一次見你。」

愉悅轉折為沉重,為甚麼妳會這樣說呢?若可以,我會用手輕按妳的嘴唇。縱然妳這刻有多高興,這也不是好的道別。妳卻是淡淡一句,感覺自然,讓我變回一個小孩,嚷著要留低。妳要自殺嗎?妳已經滿足了嗎?妳怕重遇玷污了回憶嗎?大多想像一下子充塞在胸口,使我窒息。寫甚麼也描繪不了感受,不過是文字的伸延。只是,我深信決定權仍在妳手,我還有能力令妳猶豫,或者回轉。

許久沒遇到難題了,自問不敢說這話,我保留這一種幼稚:不准有最後一次。筆下創作的情節,我竟不容許它發生在自己身上。沒有沮喪,欣然把剛綻放的花蕾壓成乾花,我以為只有神願意把最美麗的事奪去,來避免它自我衰萎。我不想猜,想妳親口告訴我。只得一點我肯定,獨特的經歷塑造妳說出這句話,彷彿封印著囚禁的惡魔。了解這份情愫可不是我的目標,但只有順著這樣才觸摸到綑綁妳的結。然而妳說:不需要了。

不過是不相識回復到不相識而已,大家過原本的生活,把一切留在心底就好。心不容許我這麼做。妳嘗試了解我,問問我,形容我。我知道內容不太重要,妳也說沒所謂,實在地相靠就夠了。夠了?最後一次也沒所謂嗎?若真的沒所謂,為何妳還來撥弄我的心弦呢?也許是嘗試,能否捉摸看透我這個黑影,試了便離開。真的話,我聽到,心反而自在。心問我:搞清楚就可以了結嗎?人總愛親近那些疏遠我們的人和物,不願放開眼前的美好,妳像那女主角,設一個限期來確實這情是真切的,可是她後悔了──"I just wanted another try. I just wanted another night. Even if it doesn't seem quite right, you meant for me much more; than anyone I've met before."

But now you're gone. 未夠廿四小時,卻橫跨了幾個時空,昔日的寂寞自動加起來,剩下失落和荒謬。《21 Grams》的男主角,想知道在體內跳動的心從哪裡來。追蹤到妳,丈夫和兩個女兒在車輛一同喪生,這顆心是他活著的最後證據。我無法無動於衷,想安慰妳,便嘗試擺脫尷尬跟妳熟稔,妳卻冷漠。我甚至找尋那個假釋了的兇手,買了槍想殺掉他,藉以彌償妳的傷害。原本只希望說聲謝謝,因為妳給了我這顆心。如今偏不肯就此離開,因為眼前這個妳是有重量的,想阻止妳活得差。最後心臟出現排斥,我望著呼吸機的起伏,雖然回到當初的狀態,但一切也沒有枉過。

兩個二十一克的靈魂相遇,闊別後竟然變輕了,少了些甚麼嗎?即使我預知重遇後,無論經歷甚麼好意義都盡歸於無有,還是會選擇在餐廳的一角偷望妳,嘗試接近妳,因為兩個靈魂加起來比四十二克還要多。哪怕接近我會令那些慘痛回憶一再湧現,甚至討厭我逼妳面對,那些經歷仍值得妳把最後一次多拖延一次。盼望再說一次,任我不想接受──"It was for you just a one night thing"。若是,妳真的像一道微風,輕輕吹去,若即若離,也只得妳,配得上承托著天使的翅膀。

2015年2月16日 星期一



晚間空氣清涼,我背著平時熟識的回家路而邁向陌生的環境。兩者其實相連,但城市總有些路到某時就不再是路。幽靜的心渴求黑暗,我一步步走過停車場、垃圾房、下一個無人之地。街市巨型鐵扇的攪動聲,的士和貨車不一樣的引擎鳴放,竟顯得悅耳。街燈站得異常密,多個身影圍繞我。孤獨抱擁住我,這份親切洗去內心的寂寞,隔絕平均日常的世界,將更真實的世界顯露出來。

我繼續遊走,每一級樓梯實在地呈現,不因它通往哪裡而獲得意義的定位,承載人的腳步,而非將地域相連。我沿行人道走,即使對面球場的精彩演出也吸引不了我。我喜歡這樣走。回旋處有所IVE,幾個青年在門外的欄杆抽煙、談話。我早對香煙的氣味沒有抗拒,甚至開始感知它的芳香醇美,清與濁的空氣交錯令人難得凝視自己的呼吸。

繞了一圈,球員剛巧要休息,我就從汗水中穿過。籃球場和網球場非常活躍,觸目藍衫的跑手迎面而來,關乎意志力的差距擦身拉開,他越過了一個人,我也拋離了一個人。山坑水毫不留情地傾注,它本來住在高處,但樂於緩緩而下沖刷一切,將污穢帶往更低處。它沒有留戀誰,但經過更多旅途,潤澤之地才能廣延開去。尼采說:「人若找到生存的真正理由,就可容受一切苦難。」我想,人還存欣賞世界的靈魂,就可容受沒有理由的人生。

不知走了幾條街,那個跑手又一次超越我,身影縮小到無限遠處。無數光景在他身後飛去,他見到速度;立足點不斷轉移,我見到世界。有人講了整天的話,好像甚麼也沒說過;有人單單沉默,就好像說了許多。有些人在追逐,有些人在原地踏步,有些人在逗留,都在同一條路上。

「人在世界之中,遇上一些人,做了一些事,走過一些空間。」

2015年2月15日 星期日

我有的是天份

幼稚園裡,我的志願時畫家,因為我有畫畫的天份;到中學時生物科有最佳成績,於是選了理科,大學也是選修生物系;之後發現自己有教導的天份,我便做了一年的老師;因為喜歡寫作,轉當編輯,遲點做寫小說維生的人;然後因為喜歡闖蕩,做了一個寫遊記的旅人,經過維也納的時候,認識了巴倫波恩,我便成為樂團指揮;受到別國好友的邀請,我為他們編曲,在參觀片場之後決定導演自己所編的劇,而在匆忙的時候,客串一個角色,又當上演員,因此結識更多人,接觸慈善事業,開始策劃助人活動,而作為善長,我希望更多人行善,就轉去四處當演說家,有天受到上帝呼召,成為傳道人……

我得到了我要的東西嗎?

如果這一切由我殺了一個人開始,結果會怎樣呢?

2015年2月14日 星期六

夜了、吾愛

今晚原以為當夜更的時候可以有時間看書或寫小說,結果也是忙到放工。在情人節前夕做情人節版面,感覺像諷刺,像提醒自己愛着一位遙不可及的人……

但我已不會對愛情有期盼了,我的心思和精力理應貫注在作品裡、角色裡、對白裡,把寄望託付他們反倒實際,那甜蜜不會因年月釀成苦酒。我不能只倚靠片片回憶活下去,於是,我在創造別人的回憶。

思念像一顆投進湖心的石頭,它沉下了,不再被人觸碰了,所以人又拿起一塊石塊拋出去,貌似放下,實在執着,漣漪擴散開來,不能平伏。記得那天我對她說,她就是我需要的唯一一位,我也問她,她笑着答我不知道呀,從那天起我就知道會遇見的事,只是我不肯面對,到今天也是。

弗洛姆說得對,愛在人人眼中已非身心能力的問題,而是對象的問題,只要在戀情中遇上甚麼困難,切換戀人就可解決一切,也是最令自己好過的方法,在我年少時也是如此。但我清楚這將是惡性循環,因為當你知道有隨時換人的自由,所有戀情也就隨便開始,關係淪為試愛。這太令人沮喪吧,愛得愈深,別離愈痛,愈是愛他人勝過愛自己的人才會明白。

在愛情裡,人努力維繫關係,當我們被愛情放逐,多餘的精力要麽折磨自己,要麽創造價值,聰明的朋友當然選擇後者,但在愛裡我們都是不智的人,但在愛裡即使受傷,你也不會怪責愛人做錯,因為愛總是在善惡的彼岸,所有的問題或錯失的源頭不是有人做錯了,而是愛的能力或信念已不自覺消散,人的無力感也源於此。怎樣能令一個失去愛意的人再度愛你呢?沒有,你做甚麼也沒法挽回。

所以別再挽回了,除了愛,我們甚麼也不能做,要麽只愛自己,要麽所有人也愛,因為愛一個人,風險未免太大了。

2015年2月13日 星期五

當基督徒抗拒團契

談這件事之前,許多不認識信仰的朋友不知道,基督徒不能僅止於相信耶穌基督作為唯一救主,那只是第一步,要成全基督徒的生命,還需要委身於團契和傳福音,而誠實的話大部分所謂基督徒在這兩樣上都做不好,我也不例外。朋友因為團契感到困擾,向我「告解」,但我也同樣無奈。

團契不只是一群定時團聚、互相慰問、查經、代禱的信徒,它的本質講究肢體聯繫,以基督為首,每個人加入成為共同體,也意味着團契有股同化個體的迫力,令朋友感到為難,他受不了那些善意的監護,受不了要把一切生活和盤托出,還有更多的受不了,全因為人類最能感到舒適的安居之所,就是自我和自由。

別誤會我把投入團契的人說成強迫症的狂熱分子,他們都是善良的誠實人,做着上帝喜悅的事,只是每十個人就有一個是天生一隻孤狼,喜歡獨來獨往,用沙特的說法,他人就是地獄。他拒絕他人,拒絕老生常談,拒絕平庸,拒絕渴望獲得認同感的弱者,他所以成為信徒,是為着靈魂的昇華,即使到最終步向墮落,他還是行使了個人意志。他知道團契的好處,或義務,但不好意思,他受不了。

其實,不是團契不好,也不是他喜歡孤獨,沒有人喜歡孤獨的。而是他面對眼前的團契,無法感受到一種兄弟情誼(brotherhood),一種耶穌希望人與人可以做到的東西。其實,他只要遇上相似的狐狼,便會樂意團契,現在,因為在團契中感到抽離和孤獨,而尋求告解,而在這告解裡面,他和我不就建立起團契關係嗎?

2015年2月12日 星期四

買故事的人

在紐約街頭上有一個人,坐在路旁,行人都以為他是個乞丐,但細心在那塊紙皮上才會見到寫着「一美元,一故事」,意思就是途人向他說一個故事,就得到一美元。

人類對故事的渴求源自人生的匱乏,我們像甚麼都不缺,卻經驗各樣的不足,尤其是我們的人生缺乏衝擊,沉悶而難以前進,只能在小說、電影、藝術品中得到滿足。一千零一夜的暴君正是因為被靈巧機智的王妃所說的故事打動,放下了殺人的習慣。

但世界有新的故事嗎?不是連新聞也是重複不斷嗎?沒錯故事在重複,但我們所追求的是新的體悟,即使把同一齣戲看了又看,我們不都仍會感動流淚嗎?人的可憐,和珍貴,也在於此。

2015年2月11日 星期三

匱乏

沙特認為人生的本質就是匱乏,體驗不夠,愛情不夠,正義不夠,時間不夠,於是我們才對故事產生渴望。

好吧。省一點墨水。

2015年2月10日 星期二

不收邊幅

音樂家布拉姆斯的大鬍子下有一張俊俏的臉,絕不比李斯特遜色,他之所以把那張臉掩蓋起來,叫所有女士敬而遠之,完全表達他對愛情的絕望:他愛上了舒曼的妻子,即使與她遙不可及,在他充滿忿懣的人生中,愛過這一個女人就夠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大概是這個意思。

只是元稹在作過這首深情的詩後,便另娶他妻了。

2015年2月9日 星期一

《Godfather》如何蔑視婚姻


談到《教父》,很多人都只知是一套經典的黑幫片,而忽略了作者如何描繪對婚姻的蔑視。電影始於一場盛大的婚禮,觀眾會以為只是無關重要的背景,把焦點放在黑幫大佬和手下的對話中,但這一條伏線在中段會很快浮現。男主角Mike用了一半的篇幅終於成功復仇,殺了土耳其人和警察總長,出逃到西西利島避風頭,很輕易就邂逅一位少女,用一條金鏈和幾份禮物就把她吊上,舉行盛大的婚禮。而且,身為黑幫的Mike竟願意把兩個人的第一吻留到婚禮之後,她羞澀地迎接,下個反應是甚麼?是女人爽快地脫去上衣。

而下一幕是甚麼?這是經典的蒙太奇,那場盛大婚禮的主人翁上演一場家暴,當初情深款款唱情歌的新朗,如今變成一個找妓女的負心漢,這安排不正正諷刺著新婚燕爾的Mike嗎?

被虐的女人哭哭兮兮打電話,她那躁性子的黑幫哥哥二話不說,駕車衝往妹妹的家,打算教訓那個妹夫。結果?他自己被埋伏在公路檢查站的傢伙亂槍射殺!那個妹妹呢?並渡有交代,但也完成她的任務:婚姻會害死男人,呼之欲出。

Mike呢?幸好,在他的美滿婚姻步向朽壞之前,一個汽車炸彈炸死他的妻子,表面明明是一個壞消息,但電影的奧妙也在於,她的死讓觀眾覺得是一個最美滿的結果。

好的故事,正需要如此複合。

2015年2月8日 星期日

晴耕雨讀

人類的自我世界也如天氣般莫測,有時明知該做的事不去做,不該做的反去做,已非可用道德可以解釋的層面。一個車伕要駕馭兩匹不同走向的馬自然停滯不前,人的失敗,或時間的錯配,往往源自我們太想完成兩件事。每做一件事,便不想其他事,是一種很漫長的修煉。

其中一個方法是運用自設的迫力,就像我每晚在這個時候都會寫篇文章,放在這裡,即使我沒甚麼可寫的事,也要把它完成。雖然不寫沒有害,寫了也沒有益,反正是學習對自己有要求,向每天的自己討至少一次收成。

其他時間,雖然我想全奉獻給寫小說,在車上,或在床上,一字一字耕耘,也一句一句刪除,直到留下我想存在的東西,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呆。靈感是飄忽不定的,而我也相信大部分人都把一生的時間奉獻給無所事事,而非想做的事,因此,把發呆的時間用作看書,能使內心得到充實,等到靈感的大晴天來到,便可放下書本,任小說的情節藉着自己生長出來。

2015年2月7日 星期六

夢的把戲

醒來是虛脫的話,睡着還有甚麼意思呢?我在一個房間裡跟廿多個人追逐,設定是誰被那塊手帕黏上,誰就會被雷劈死,於是我們就不住地跑,不住地擺脫身上的手帕。

然後,三個人在外面來了,他們穿着衣服,卻沒有身體,像隱形一樣,拿着劍似乎要殺死我們。我們隔着窗戶求救,三個警察來到,也被隱形人嚇到,噴胡椒霧也沒有效,結果都被殺死。

他們衝進來了,避手帕的遊戲沒了,我提着木棒反抗,攻擊那些凌空的衣服。我想我大概死了。

2015年2月6日 星期五

當海明威含着霰彈槍

妻子聽到一聲巨響,馬上衝往房間,打開門就見到丈夫只剩下血淋淋的下巴和嘴唇,上半截散滿牆壁。她即時蹲下掩口,見到他手上仍掛着霰彈槍,槍口正冒出硝煙。

海明威筆下的主人翁都是鐵錚錚的硬漢子,沒有因人生或愛情口吐怨言,無論是拳擊手或跟鯊群搏鬥的老漁夫,全都不向困難屈服,用最強的意志告訴讀者甚麼是人性的光輝。他自己也早在一戰時已走到最前線,追逐炮彈墜落之處,結果下肢被炸傷,要休養頗長的時間。

陽光的作品背後怎會是個尋死的老人呢?

他的父親和不少朋友都是自殺過身,在《老人與海》之後再也寫不出更好的作品,晚年的電擊治療導致他喪失記憶,但我覺得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當海明威面對人生的終路,再也看不見可能性的時候,結束苦痛的念頭一直誘惑他,他雖然自知自殺者必落地獄,但終究按下了扳機。他是懦夫,還是勇者呢?我選擇相信後者,因為他這一生實在奉獻太多,也太夠了。

而我希望他正在天堂上。

2015年2月5日 星期四

已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

清澈,因為沉澱,因為時間,二十六年的歲月使靈魂精煉了,也使回憶變得模糊,幸福更為遙遠,目標更為明確。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徒勞無功的人生中我還是要抓緊一點意義,並把這種子催生出一朵艷麗的花,透過它我能知道自己可以攀得多高,即使獨自一人也沒甚麼可惜。

在我放棄對愛情的盼望之際,知道了該作甚麼的事,使命的呼召再次襲來,而且以驚人的速度推動我前進,令我想到上帝把她拿走可能是個善意的決定,只是人生只有一次,我沒辦法去比較。

有時,我希望跟這一切一切來個道別,一個人踏往他方。但我會回來嗎?這裡有甚麼值得留戀呢?有的,只是未來的我正蔑視此際的我,正如我蔑視過去一樣,當我決定要蛻變的時候,就注定失去一切,撐着這個甚麼都沒有的虛弱身體,迎接這個世界的驚訝。我已不是你回憶中的我,但你不曾知道。

再見。

我在火車上,回望車站,沒有來送我的朋友,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將要遠走,我的蛻殼正照顧他們、回應他們、陪伴他們,直到火車到站的時候,車站上又遺下了一個蛻殼。

2015年2月4日 星期三

如果人生是一條減數



人徘徊於自我迷失與把握之間,今天他可以決心改變劣境,明天他可以忘記立志,自怨自艾。即使是長期迷失,也要努力置入一個穩定狀態,一個不太思考人生的處境,那就是操勞,我們的日常工作。雖然,所謂存在主義的哲人們早宣告人類註定自由,但一般人都寧靜放棄這天賦,去換取一些約定俗成的求生參考。賺錢儲錢、買樓、籌備婚禮、生小孩、準備供書、退休;說多都厭。

人生還有甚麼屬我呢?駕駛一架有固定軌跡的火車當然比一輛時速三百公里的跑車安全和容易,但難免令人沉悶,面對前方一個又一個設定好的站點,也就預先經驗這人生,也就預先死亡了。藝術之所以成為救藥,在於它能避免人的存在縮減至單一的維度,恐懼。我們可以不正視恐懼,每日努力工作和找樂子,但它一直都在,直到空虛,直到面對自己的死,它便反撲我們。那時,我們再無任何分心途徑,不得不面對意義的問題。

不過,沒有太多人想碰藝術這條繩索,相對另一扇窗口就更加簡單,就是旅遊。它賦予假期價值,人的觀感早獻予新鮮的遠方,對最親近的生活已無寄望,連愛情也葬送於此。可惜他們亦非乘坐一小程快車,所去的地方已太熟悉,是早被塑造的「奇幻列車」。當假期結束,他便要回到自己的老火車了。

旅遊是叉電,工作是放電,人就這樣打滾數十年。多虧婚姻、兒女、投資,他可無愧於心,正如大多數人一樣,政府的期望一樣,完成他的社會責任。至於個體、自我、靈魂......

都不重要了。

或者藝術不是答案,愛人才是。

或者愛人也不是答案。

維度不斷減少,在同一面上擁有無數,只不過是扁平的生活。或者,往東南亞走個圈,在地球上空畫出幾條弧線,就已經夠豐富,心滿意足。

2015年2月3日 星期二

朋友,你記起我

我知道和她好長時間都未見,而間中所談的話也未必深入,卻因為對彼此有極為透徹的了解,以致我能感知她所遭遇的各種事情,不必逐一敲問求證。

我們都樂意見到對方,但甚麼導致約會不怎麼頻繁呢?難道是繁忙嗎?不是的,我想,這種微妙關係,在於彼此不需要對方的同時,也認定彼此的獨一無二重要,而且不需要摸索而建立,因為鑽石般的友誼經已建立。

時候到了,我們就會見面,大部分時間隱沒在各自的人生中,收集精彩的回憶,可以在見面時彼此分享,但到真正見面時,你就會發現,其實甚麼都不用說就夠了。

2015年2月2日 星期一

尼采語錄


凡具有生命者,都不斷的在超越自己。而人類,你們又做了什麼?

人類偉大之處在於它是橋,而非目的。人值得被愛──在於他是過渡,是沒落。

如果你想走到高處,就要使用自己的兩條腿!不要讓別人把你抬到高處;不要坐在別人的背上和頭上。

人是一根繫在動物和超人之間的繩子。也就是深淵上方的繩索。走過去危險,停在中途也危險,顫抖也危險,停住也危險。

與怪物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那不能殺死我的,使我更堅強。

出生自今,你愛過什麼嗎?是什麼提升你的靈魂?是什麼支配你的靈魂,同時又令你喜悅?

接受一種信仰,僅僅因為它是習俗。這無非意味著:不誠實、膽小、懶惰!那麼不誠實、膽小、懶惰是倫理的前提嗎?

想在善和惡中作造物主的人,必須首先是個破壞者,並砸爛一切價值。也就是說,最大的惡屬於最高的善。不過,後者是創造性的善。

別理會!讓他們去唏噓!奪取吧!我請你只管奪取!

道德有兩種:有獨立心而勇敢者曰貴族道德;謙遜而服從者曰奴隸道德。

一個偉大的人往往受到排擠、壓抑、甚至被人斥為譁眾取寵而陷於孤獨中。

在極端痛苦中,一個靈魂為了承受這份痛苦,將會發出嶄新的生命光輝。就是這股潛力在新生命里的發揮,使人們遠離在極端痛苦時燃起的自殺念頭,讓他得以繼續活下去。他的心境將別於健康的人,他鄙視世人所認同的價值觀,從而發揮昔日所未曾有過的最高貴的愛與情操,這種心境是曾體驗過地獄烈火般痛苦的人所獨有的。

一棵樹要長得更高,接受更多的光明,那麼它的根就必須更深入黑暗。

出於愛所做的事情,總是發生在善惡的彼岸。

最危險的健忘──剛開始他們忘記去愛別人,最後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值得去愛的地方了。

只愛一個人是一種野蠻的行為,因為其他人就因此而犧牲了。對上帝的愛也是這樣。

常常談論自己的人,往往祇是為了隱藏自己。

當心!他一沉思,就立即準備好了一個謊言。

我已經寫夠了這個世界,現在讓這個世界來寫我吧!

假使有神,我怎能忍受我不是那神,所以沒有神!

我的時代還沒有到來。有的人死後方生。

自從厭倦於追尋,我已學會一覓即中;自從一股逆風襲來,我已能抗禦八面來風,駕舟而行。

偉人對我毫無意義,我只欣賞自己理想中的明星。

最輕蔑人類的人,即是人類的最大恩人。

你們所能體驗到的最偉大的事情是什麼?那便是非凡的輕蔑。是時,你們甚至會對自己的幸福感到厭惡,而理智與道德亦然。

這個時代的特性是──分裂──這個時代再也沒有真實感了。人們再也無法找到自信以立足於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活在明天裡,然而這些人再也沒有明天。

所有的精神最終都變成了在肉體上清晰可見的東西。基督教匯聚了無數渴望被征服的人以及所有那種卑恭而虔誠的高級或低級的放棄了所有行動的人的整個的精神。

2015年2月1日 星期日

焙半小時的洋蔥

真正學正宗西餐時,會驚訝煎焙底料需要花上半小時,因為在中餐裡爆香鑊也不用一分鐘的時間,為甚麼西廚要待在爐前待上半小時把已金黃的洋蔥煎得金黃呢?

當中的奧妙就在焦糖化和梅納反應,洋蔥在小火的煎焙時間愈長,釋放出的美味分子就愈多,在煮法式湯時底料還會加上芹菜和胡蘿蔔,即使你沒有食評的經驗,也會感受到底料煎培半小時的湯汁比較美味,更為醇厚。

烹飪就是一種需要時間發酵的藝術,吞吃的時候頂多十五分鐘,但創造美味的人也不惜耗盡心力,讓各種食材有適合的時間和環境進行化學反應,例如燜肉的溫度愈高,肌肉酵素就沒有機會把纖維分解。所以,要掌握這門魔法,首先要有耐性,而烹調是一個修心養性的好活動,令人摸索照料之道,令進食的人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