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我染上了晚睡的習慣,由初初放工一回家就趕上床,從兩點、三點、四點,到最近不過六點也不肯失去意識。但我到底幾時睡呢?我躺在床上,睜開眼竟比閉著舒服,唯有埋首在棉被中,不讓夜色來,有時是日光來。
是思念,使我不畏冷,科技太發達,我有很多方法知道她睡了沒有,開口去問問卻是唯一的斷路,但思念會填補所有空白。過去很多個晚上,城市裡每個人就各自躺在床上,有些有枕邊人的,同樣上各自躺著,總結這一天,思忖著未來,了解自己的憂慮,想念白天沒想過的人,白天想過的就更不會離開腦海。睡前的時光讓每一個人好好檢視自己,體貼自己,這時光有時真是太美好,我們寧願不睡,有時卻叫人難受,很想遁入夢中。
我最思念的人睡了沒有呢?這句話是沒有意義的,但我們仍是很渴望去問,即使對方聽不見,我們還想問一問,好像阿拉伯詩人所說,要是你把秘密告訴了風,就別怪風帶給樹。某種東西好像可以上載到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中,有辦法把它帶給你思念的人。
如果那人沒有思念你呢?如果這個世界也沒有人要把某種東西傳給你呢?朋友,別這樣想,即使那人睡著了,在忙工作,在想他人的生命,但思念本身是超越時空的,好像宇宙的另一些人在收到地球的訊號時,我們都已經老死,但那訊息仍是會叫人感動,我們不必強求即時的滿足。
他們累了,檢視好了,就自然會睡,你唯一能管好的只有自己那睡前的世界,可以達到怎樣程度的精彩,甚至超越了夢的界限,而別沉溺在飲泣裡,因為你還有白天。
在美國的黑人奴隸期間流傳著,那些苦役的黑人們白天慘淡維生,一到夜晚就會化成精靈在城裡狂歡,作弄沉睡的白人。這是想像,但同時是盼望,當你很想對思念的人說一聲晚安的時候,你其實不是想對方快點睡著,而是希望對方和你享受睡前的幸福,一張精靈派對的入場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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