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失蹤已有五日,我從檢察機關打聽過,也沒有消息。秘密警察的妻子被另一個秘密警察抓走,想起來真是可笑。而且,我還不能讓同伴知道所找的女人就是我的妻子,否則我也要面臨審問,再也沒有機會找回她了。
在這個極權的世代,不想被人抓到的話,就要做抓人的人,這是我一直以來保護K的唯一方法。她是如此脆弱,如此容易受人影響,對危險毫無概念,我真不敢想像她被嚴刑拷問的樣子,我可愛的小姑娘,你到底在哪裡呢?
幾年過後,我在一份官方的黑名單上見到K的名字,我錯愕,我驚訝,本以為她從此在我的生命中消失,卻沒想到她正身處叛軍的行列……她可從來沒說過要搞革命啊,如果她對我表明心迹,我願捨命追隨,怎麽你會如此絕情地不辭而別呢?難道她在認識我之先已是個革命分子嗎?那麽我做秘密警察便大錯特錯?
我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即使我能如願找到K,跟她面對面的時候,再也沒辦法和好如初,你這個被拋棄的男人,你還可指望甚麼呢?
一九六八年,布拉格之春降臨我的祖國,人民紛紛打開家門出來,站在坦克上面揮舞國旗,執步槍的士兵失去方向,而我在興高采烈的遊行隊伍中,監視任務已失去效力。我能預見,單位將不再需要我們,我卻感到無比欣慰,因為我以後終於不用接受非人性的任務,而K也不再需要我暗中保護,她可以跟她的革命黨人丈夫和五歲女兒好好迎接這個新世代,而我……我可以去哪裡?
還是被抓的人,才會得到最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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