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4日 星期二
百秒孤寂
他還是會歡笑,懂得說些幽默話哄人,在工作時忘我,關心一下別人的需要。只是在小巴的窗邊,在臨睡前的睜開眼,在下午三點鐘,在哄堂大笑的時候,有些情感只在他一個人體內縈迴,無論忽略還是凝視都不相宜。他本可以浪漫地說,有這種感覺真好,卻想到這自戀的自己有點可憐,就叫自己不要可憐這一個人。雖然他很想有人理會他的需要,求一個輕輕的擁抱,但他自知不應奢望,人所求的他的慾望往往帶來的痛苦超過快樂。可是,他要做到不求甚麼嗎?難道要把自己壓平得微不足道,那感覺才會消失?
他發現秋天,那感覺讓天地變得像秋,夕陽也比一般日子早來。萬物欣欣向榮,為何獨個兒哀傷呢?生活的順適頓時成了窒礙,像一輛失去剎掣的單車,恁地捉緊把手也等如沒有,全速駛向粉碎。他記起,自己不也曾把類似的感覺嫁禍給別人嗎?雖然他預見了報應,但在真正臨到的時候,總會體會苦果。
他可以解釋這種感覺的來去,卻無補於事。那叫牽掛,當損去那對象,再多的情感只會投向無底的洞,但你還是想繼續牽掛下去,好似想聽見甚麼回音。可惜你知道沒有,即使把牽掛之情投向別人,也不會得到排解。即使他懂得些少佛理,了解人生聚散無常,看透無所謂得失,也無補於事。或許他可藉禱告交託上帝,也無補於事。
萬念俱灰,燃不起任何興致,最好的音樂或最醇的酒,在他眼中不同是一些雜音和液體。心趁他不為意的時候找尋出路,牽掛帶他到回憶的溫存中,叫他霎時忘卻現實的嘲弄,然後煽情地跟過去一一相遇。記憶的缺憾,就在與情感繫上的一刻而起,至於理智,倒成了掃興的傢伙,硬把人拉回沉重的外邊,叫他承受第二次割裂。
他在等牽掛的效力消退,但看見那情感隨時間腐化成泥沼,卻又不捨得,也懷疑重生的意義。以前,偶然恩賜一顆種子,叫他好好栽種。他不知道結果,只懷著感激和期盼去培養,見證它成長亦非常雀躍。可惜,在秋天凋零之際,任偶然怎樣稱讚那耕耘過程的美好,都恢復不了他枯萎的心。他讀過,「有一種負擔,土壤愈豐富,耕耘的失敗,就愈不可原諒。」
「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裏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
人幾時學會懼怕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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